孤独永生·2

司岚抬起手，回抱住我。许久，他才轻轻将我推开。

（司岚）：时间不多了。

（司岚）：我想请你，最后再为我引导一次。从群星夹缝，去往时空罅隙。

（司岚）：你不用害怕，在冰蝶接触到时空罅隙之前，我会送你离开。

我摇摇头，示意自己并不害怕。

我只是很难过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，原来我有勇气面对一切，除了失去他。

（司岚）：你是最初握住我手，为我引导前路的人。而这一次，也请你伴我而行。

我点点头，泪眼模糊地握住了他的手。

（司岚）：接下来，我们要一同度过很长一段时空旅途。

（司岚）：好在，我们行走于诸世界的边缘，不会对你自己世界的时间有所影响。

（司岚）：我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。

说着，司岚回握住我的手。他很用力，掌心很热，就像以往的许多次一样。

（司岚）：走吧。在进入永恒的黑暗之前，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。

（司岚）：之涵，虽然因为种种巧合，在我人生所有的关键时刻里，你都在我身边。

（司岚）：我的一生未免太漫长……漫长得让我自己都有点厌倦。但这路上，依然有一点值得庆幸的事。

这是很长、很长的旅途。

冰蝶穿梭于群星夹缝，前往时空罅隙。

时间仿佛停滞，任由我和司岚挥霍。

我们常常一起坐在枫树下，讲过去的事。

这是我们最后在一起的时光，不管是我还是他，都格外珍惜。

最开始，我们讲彼此共同的经历。

他在水镜中窥探过我的生活，我也曾在时间隧道中，走过他的人生。

向之涵喂，你和罗夏在水镜里偷窥我的时候，没看我换衣服吧！

（司岚）：怎么可能……虽然罗夏嘴里没什么正经话，但起码的礼数和尊重，我们都懂。

向之涵这还差不多……不对，你们侵犯了我的隐私权，要向我道歉！

（司岚）：对不起。

（司岚）：在那段时间里，我只看得到自己的目标，忘记了其他。

这是经常发生在我们之间的对白。

反正闲来无事，司岚当年得罪我的点点滴滴，我都要向他讨回来。

旧账算完后，我们开始讲彼此的过去。

我讲的那些故事都是我在现代生活的琐碎日常，说我对母亲的依恋，说中学里的趣事。司岚听得很认真。

（司岚）：火车……是什么？听起来，很有意思。

因为司岚感兴趣，我将现代世界一切机械原理的东西都给司岚讲了一遍。

甚至捡起小石头，在空地上勾画它们的模样给司岚看。

司岚看得很仔细、很认真。原来他并不是真的冷漠无觉，对任何一切都不感兴趣的人。

只是岁月与命运，将他雕刻成了现在的模样。

司岚也会将他漫长的生命讲给我听。

他讲他曾经踏足这片大陆极北的洞穴，在那里发现过龙的骨头，他也曾去过最南方的海滩，看到被冰雪冻结的鱼群。

他讲他编撰过的书里，最满意的有两本，一本是叶塞大陆怪物大全，一本是叶塞大陆植物图录。

他还对我讲了，在研究法术的过程中，他发明过的一些没什么用的小法术。

有一种可以让小猫发出小狗的叫声，有一种可以让酒量增大两倍，有一种可以让人长时间保持一种表情……

这个时候我打断了他，问他最后一种法术他有没有对自己用过。但是他没有回答我。

在闲谈中，我们慢慢开始真正了解对方。

好在旅途很长，时间，也足够充裕。

再后来，我们开始看周围的星星。

我们并排躺在枫树下，望向浩瀚星海间，那些辉光璀璨的气泡。

我问司岚，能否看得清这些气泡中隐藏的画面。我猜，这些画面中，隐藏着所有人的过去和未来。

司岚告诉我，人不可能看到自己的未来——因为你现在的一举一动，就完全可能改变你之后的全部未来。

但也许……可以尝试窥探到一点其他人的。

——就如同，我曾在时间的夹缝中，走入到司岚的过去。

我无聊看星空时，偶尔也能窥到一些气泡。

气泡中显现着司岚的旧时影像。

我看到在树下读书的司岚，小松鼠摇着大尾巴，爬上了他的膝盖。

闲暇时，他也会钓鱼，钓上来后……又把鱼儿放归河川。

看到这些小细节时，我不禁会心一笑。

因为我看到了……在战斗、研究和筹谋计划之外，更加真实的他。

但，当我在那些气泡的辉光中，力图看到司岚的未来——

我看到的，始终只有—一恒久黑暗。

星辰的暗面，“不可能”的集合。

他没有未来。

——为了所有人的安宁，他注定牺牲自己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