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 发布会（二）

“如你们所知，许多年以前，我曾经有一个机会当上首相。”田口开始陷入对往昔的回忆里，“那次大选前，我和一位非常有势力的大佬约谈合作事宜，谈得非常顺利，在我看来选举获胜已是板上钉钉之事。会谈结束后，我们都很高兴，就去居酒屋喝酒，还找了几个陪酒的女服务生。然而宴席上，一切都变了。那个人喝醉之后就露出本来面目，对他身边的年轻女孩动手动脚，甚至要她tuo guang搞什么nv ti sheng。也许他觉得女孩为了饭碗不会拒绝她，但是，他遇到了一个有底线的女招待，严词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。当他以投诉相要挟，对方毫不畏惧，当场就提出要去辞职。其实他那种人，要找女孩什么样的都有，但是正志得意满又喝上头的男人，是最不能忍受被女人拒绝而在别人的注视下丢脸的。于是他恼羞成怒，开始采用暴力手段。”

“你就在一边看着而不制止？”一个女记者忍不住问道。

“惭愧的是，我一开始真的没有想过插手这件事。我知道一旦激怒他，可能会产生什么样的严重后果。我数年的经营都将毁于一旦，所有努力付诸流水。在距离梦寐以求的首相职位咫尺之遥的地方，我不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自掘坟墓。于是我低着头，不去看那边，也不去听她的惨叫挣扎和呼救声。”

讲到这里他顿了一下，现场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。

“然而也许是冥冥中的安排，我注定没有做首相的命，我越是低下头，她的声音就越清晰，而地板和桌子也会反射出她求救的眼神。我无法躲开那眼神。”田口说到这里，语调开始变得有点恍惚起来，显然他已经深深地进入场景和角色。

“够了，放过她吧。”四年多以前的田口一把抓住那人扬起的手臂，制止了他即将扇下去的一记耳光。

“田口，你疯了吗？你竟敢管我的闲事，不怕我撕毁协议吗？！”对方吼叫起来的样子真与一头野兽无二。

“我——”田口略一犹豫，手又松了下来。那人立即挣脱，继续他的bao xing。

田口站在一旁，攥紧拳头，青筋暴起，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，他本可以一走了之，逃离这个尴尬而又残忍的场合。但是——

“但是我那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：如果我就这么走了，哪怕我当上首相，后半生也别想睡一个安稳觉了。”田口说到这儿，语音都有些发抖，就算不在现场，也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内心挣扎。

“于是你就出手了？”刚才那个女记者的语气已经有些变了，比起质问似乎更多的是欣赏。

“我本来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，如果他能听我的劝说，放过那女孩，我就可以不得罪他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，两全其美。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。我一句话还没说完，他就恶狠狠地警告我，要么离开房间，要么就等着大选失败。”说到这里，田口又停下了，但是，并没有记者再提问，大家都等着听下文。

然而田口并没有马上继续，从收音机里忽然传出了一阵笑声。

“田口议员，你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吗？”

“呵呵，不好意思。也许每个人心里都多少有点暴力倾向，我回忆起这段的时候，还觉得蛮过瘾的。”

“你打了他？”另一个记者问道。

“是的，我当时也可能受了酒精的作用，或者是他的威胁反而刺激到我，总之那句话一下子把我内心的火气点燃了。我突然暴怒起来，直接揪住他的衣领，把他提起来脱离那姑娘的身体，大喊一声‘那就不用选了’，跟着就将他按倒在地上，狠狠揍了一顿，边揍边骂‘你这个qin shou’。”田口又忍不住笑了起来，看来他还对自己英雄救美的事迹略有得意。

现场零零星星响起掌声，但又很快消失了。

“我打了一阵，确信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反抗才松开他。当然被这么一吓，我们两个的酒都醒了。”停止发笑的田口继续用比较平静的语气回忆着，“他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落荒而逃，当然临走前他撂下一句狠话，瞬间把我从天堂拉入地狱。那句话就是——‘你这蠢货就等着大选惨败吧！’”

整个会场一下子又安静下来，好一阵没有声音。就在我差点以为是车载收音机出故障的时候，总算又有人提问了。

“那个人是谁？能告诉我们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