沛雨甘霖（29）

“看你们欲言又止，我就知道我说的准没错。你们吕家心系天下，我们皇家也是这样，可惜了，我只是套在了公主的头衔里的普通人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挣扎出去。皇宫里的锦衣玉食是旁人羡煞的，可这里头的身不由己却是旁人想象不到的。”李甘霖手指着皇宫的方向，又说，“那个孩子我一点儿也不喜欢！”

“你不喜欢是吧？我带你去，我带你去把他杀了，我亲眼目睹你，亲手杀了你的亲骨肉。你跟我过来，让你掐住她小小的脖子，看着他小小的脸颊由红润慢慢变得惨白，看着她挣扎的小手无力地垂下。好不好？”吕灵泽拉过她的手腕，脑海中浮现她女儿的模样，是那样可爱迷人，有着异域人的模样。他把人强拽到大门口，指着门外的行人，说，“你看看他们，多少人为了儿女四处奔波，即将过年了，还有许多人无法归家。”

“可那与我无关。”李甘霖说，随后她把手从吕灵泽的手里抽出来，轻轻揉着他方才用力握住，而弄疼的地方。又朝外头翻了个白眼，不紧不慢说，“人生来就有命，来世投个好人家，不就能年年能回家了吗？”她想着在那里的几年春，又不自觉苦笑一下，拍拍颈椎，叹口气道，“我与他们不同，他们能回不回，是外头有他们想要的东西，而我是回不了。他们回去，顶多少两个钱。”

“谁告诉你的？”吕灵泽大受震撼，不敢置信盯着李甘霖，他把目光投向行人道脚上。正路过一个穿着破鞋子，背着柴火的十来岁少年，与几人年纪相仿，在寒冬里，他的脚趾头被冻得通红，还起来冻疮，有些红肿。

小少年似乎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己，把本就瘦小的身子再往下缩了缩。整张红彤彤而有些干的脸在柴中间乱糟糟头发上也满是木屑。还时不时咳嗦几声，扁担上的两大簇木柴随之摆动。而压在他身上的扁担却实实在在在他的小肩膀上打了好几下。

“你过来下。”吕灵泽摆手叫他过来，而少年以为是自己的邋遢样，伤了他的眼睛，带着紧张害怕的心情，匆匆忙忙跑过，地上的小石子，被他从此处带到彼处。

小少年的背影逐渐远去，最后消失在视线里。这时候，李甘霖却只是无关痛痒说了一句：“我没那么穷过，我不懂。”

“我来告诉你，如果你要杀了你的女儿，或者不跟他回去，就会有无数个没鞋子穿的少年少女，就会有人用颠沛流为你的不懂事付出代价。”

李甘霖犹豫了，也许是害怕那种画面，可是百姓的痛苦与自己的痛苦像一团乱麻的线在脑海里打结。她压低声音，猛吸一口气，随后还是小声却坚决说出：“但是，我也很痛苦。我不想看见有人因为我而颠沛流离，可是，为何偏得是我？灵泽？你说你爱我，可你总有你的仁义道德，它们是一堵无形的墙，高耸入云，我在墙这边，你在那方。你传来的话是，私心是把铁锤，可以敲破墙壁，可你的行为是，在墙上钉满钉子。”